一九六四年十月十六日十五时整配资网站排名第一,罗布泊上空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,滚滚气浪裹着蘑菇云直冲云霄,戈壁被震得嗡嗡作响。几分钟后,监测车里的指针归零,报话机里响起短促而嘶哑的欢呼。那一刻,许多人记住了“原子弹”三个字,却很少有人想到那位头发花白、满脸风沙的指挥员——张蕴钰。
胜利的回声尚在耳畔回荡,张蕴钰却像往常一样,悄悄把那张签了名的“操作流程表”折好,塞进军装口袋。他明白,这一声巨响背后,是六年多前一次并不起眼却意味深长的电话决定了方向。
把时针拨回一九五八年九月。旅顺军港大演习正紧张进行,海风里夹带着硝烟味。一通从北京打来的加密电话打断了演习节奏。电话那头,陈赓将军只说了一句:“立刻回京,当面谈。”
三天后,在京西一间简陋的会商室里,陈赓指着桌上一份薄薄的文件:“小张,中央准备筹建核试验场,你去挑起这副担子。”张蕴钰愣住,沉声回道:“我从没摸过原子弹。”陈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:“谁摸过?没人摸过,你能行。”
接受任命前,张蕴钰的简历在军中已是传奇。生于一九一七年河北赞皇,二十岁参加八路军,百团大战、淮海、渡江,他都在刀口子上闯出来;一九五二年上甘岭鏖战四十三昼夜,作为十五军参谋长,他的伏案推演让秦基伟直呼“妙手神算”。“打仗能行,建场也能行”,陈赓的信任,使他无路可退。
为了补上专业短板,他白天研究地形图,夜里抱着《核物理概论》啃到天亮。与此同时,受邀来华的苏联专家早已把试验场初步圈在敦煌东南一带,并给出“二万吨当量足矣”的结论。表面看似妥当,暗处却隐藏隐患。
一九五八年十月初,张蕴钰驱车抵达敦煌。秋沙漫天,他踩着灼烫的戈壁往里走,随行人员介绍:“顾问说,这里可以搞二万吨起爆。”他没吭声,拿起罗盘来回比划,越看眉头越皱。
两天走勘下来,问题一串接一串。第一,二万吨当量远低国际水平,日后难以扩展。第二,距离敦煌古迹仅百余公里,下风向一旦出错,莫高窟、汉长城难保。第三,水源稀缺,建场部队靠几口泉眼,别说冷却装置,连喝水都得排队。临走前晚上搭帐篷,他对警卫员低声发火:“这不是选场,是埋雷。”
回到北京,他把勘查笔记扔在陈赓面前:“绝不能落在敦煌。”陈赓听完没有多问,只丢下一句:“那就再选一个,越快越好。”话音落地,张蕴钰当天夜里整顿队伍,向西进发。
十二月二十四日早晨,越野车驶出玉门关,风像刀子一样刮脸。三天后,他们抵达罗布泊北缘。放眼望去,戈壁无垠、干涸盐壳闪着白光,周围无人烟。地质组钻探后汇报:“地基稳定、地下水埋深浅,且四顾荒漠。”队员们对视一眼,几乎异口同声:“就是它。”
一九五九年三月十三日,国防部批复:核试验基地选定罗布泊。文件签字那刻,张蕴钰在地图上写下“马兰”二字——天山雪水汇成的那条小河两岸,正开着一片野生马兰花,顽强得像枪口上的刺刀。
建设随即展开。五万官兵扎进沙海,白天推土机轰鸣,夜里帐篷里煤油灯摇曳。三年困难时期接踵而至,物资紧张,口粮运不过来。司令部规定:“一三五洗脸,二四六刷牙,周日干擦。”张蕴钰更狠,只用搪瓷缸对付一切。有人埋怨,他摆手:“咱为的是那声雷,不是洗温泉。”
车辆奇缺,他带头扛麻袋往返二十多公里搬粮。胃痛发作,他拿随身药片干嚼几口,再钻进驾驶室。夏天六级风沙突袭,他迷路困在车里,一宿没回。搜救队找到他时,他竟自嘲:“戈壁老风婆想考我,我给它亮了亮原子弹的名片,它就怂了。”众兵笑出眼泪。
与此同时,科研团队与施工部队时常摩擦。一次重要测站误差超标,项目部想就此合格过关,程开甲摇头:“数据不保险。”争执升级,张蕴钰最后一锤定音:“返工。”近千名兵士重干一个月,误差被压到毫米级。多年后,程开甲谈起此事仍感佩服:“他把质量当命看。”
日复一日,试验场越来越像模样。到一九六三年底,连通各区的柏油路铺完,百米钢塔耸立,地下监测廊道弯曲延伸。张蕴钰常在夜里巡视,看星空也看工程,一手摸着粗粝的钢梁,低声念起自己的打油诗:“孔雀河水湿戈壁,楼兰旧梦响新雷。”
外围准备的同时,两弹研制也在加速。草原上的爆轰试验频传捷报,核心部件逐步成熟。进入一九六四年九月,原子弹被密封送抵罗布泊。张蕴钰把所有施工兵调离核心区,留下最精干的看护力量,“谁的脚印多一双,都要写检查”,口气像沙砾一样硬。
十月十六日的那场读秒,许多人此生只经历一次。“九、八、七……”声如洪钟,又似擂鼓。零点一秒狂光迸裂,大地像心脏般震动。防冲击掩体里,红灯剧烈晃动,张蕴钰抬腕看表,嘴角抖了抖,却始终没出声。七分钟后,蘑菇云升上八千米,他才吐出一口气,低声自语:“值了。”
十七时五十分,试验数据汇总完毕,电报飞向中南海。全球媒体在电波里错愕:中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核盾牌。夜幕降临,马兰营房里没有庆功宴,炊事班只加了半勺罐头肉。有人敬他一杯开水,他端起缸子:“这事儿,五万兄弟一块儿干的。”
此后十多年,他继续在戈壁坚守,直到一九七五年调任国防科工委副主任,仍兼基地司令。他常把“今天三百万吨,明天五百万吨”挂在嘴边,仿佛那是倒计时。二○○八年,基地成立五十周年,他卧病写下 acrostic 诗句:“马兰精神,基地喜盛”,笔锋还见当年沙尘味。
同年八月二十九日,将军离世,享年九十一岁。弥留时他喃喃:“三百万,三百万吨……”病房里风很静配资网站排名第一,仿佛罗布泊夜空,再没有人打扰他。许多年过去,马兰仍在,大漠深处的铁塔早已锈迹斑驳,可在档案里,在老兵的回忆里,那通“你再选一个”的电话依旧掷地有声,回响不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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